常戚戚茫然地看着魏清浅，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面前这个男子。或者说，面前这个人与她心里以为的魏清浅不是同一个。
她张了张嘴，到嘴的话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，终究是没有说出来。
话锋一转之后，道，“那平妻是有多倒霉。”是有多倒霉，才遇到了你阿娘这样的人。
“人家的一生，凭什么做你家权衡的牺牲品。”常戚戚反问道，语气没有了方才的怒意和激进，听着倒是平静了许多。
听着平静，至少给人的感觉就好了很多。
好说话很多。
“你想多了。”魏清浅也跟着常戚戚将自己的语气放的平和起来。似乎听起来就像是两人在讨论一件甚是平常的事情。
“那女子是左副都御使沈周的嫡长女。若是不嫁于
我，她就会嫁给胡国公做续弦。”魏清浅解释道。
常戚戚耳朵里听着魏清浅的话，缓缓回了头。她看着面前秋日的庭院，黄了大半，又落了大半。她抬着步子，缓缓向前走着。
魏清浅跟在她旁边，也不催促。只是脚步跟上，耐心地等着她说话。
“所以。你觉得是你们家救了她是吗？”常戚戚问道，目光依旧看着前面的庭院，目光淡淡。以至于站在他身边的魏清浅一时间也看不出来她是个什么情绪。
看不出来就罢了，但那话却是能听到的。
魏清浅听过常戚戚的话，认真想了想，如何又不是呢。
只是他没有直接说出来是或否。只是道：“若是没有我，她要嫁的也是胡国公那个年过六十的老者罢了。还是续弦，人家女儿都比她大，家中小妾不知多少。若是过去，难不成还能比郑国公府更好过？“
“所以你是一菩萨心肠的立场娶她做平妻？”常戚
戚步子依旧，此时已经绕过了那黄了大半的庭院，向着内院外头走去。路过的榕树还有许少的绿意。
榕树许大，就像是撑开的巨大的伞。
晨间的清凉之后，日头升了起来。秋末之时，高挂的日头也能让人生出一层薄寒。常戚戚走到了榕树下就停下了脚步。
她站在榕树的荫凉之中，微微仰着头，看着头顶枯黄的榕树叶，和稀稀疏疏的榕树叶之外的，湛蓝的天儿。
魏清浅其实不想说出这样的话，虽然他的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。即使是平妻，他能给的也比胡国公好多了。荣华富贵，安康福禄…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。除了这一颗心，他能给沈如意她想要的任何东西。
也当做是她为了魏家牺牲的补偿。
难道不比胡国公府好？
即使不想说这样的话，但是看着常戚戚的模样，魏清浅还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。他沉默须臾之后，就点了点头，“至少我心里是觉得我救了她的。”
“拯救她吗。”常戚戚喃喃，养着脖子看着树叶缝隙里的天光，说完之后就不言了。
魏清浅也没有说话。
又过了一会儿，常戚戚收回了目光，回了头看着魏清浅，“有什么拯救的呢，嫁给六十岁的老头是个火坑，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为他蹉跎一辈子就不是火坑了？”
魏清浅没有想到常戚戚会这样说，听得一怔，然后就想要解释，“这如何会一样，她嫁到胡国公是无奈，嫁到我家至少是她同意”
“别骗自己了。”常戚戚打断了魏清浅没有说完的话，“沈周家你我心知肚明，她是嫡长女又如何，还能选择？不过都是给她爹衡量罢了。”
她有什么选择的呢。
并没有。
“不论如何说，就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。不过一个火坑看着就很简陋，一个火坑是金丝银线做的炉子。难道就因为炉子好看，那火坑就不是火坑
了？”常戚戚说着，自己摇了摇头，些许说不出的滋味，“其实你拯救的，只有你自己。”
魏清浅皱眉，刚想反驳，就听常戚戚道，“因为只有这样，你才能心安理得地从你娘和我的矛盾之中抽身而出。”
魏清浅张开的嘴停下了动作，想着常戚戚的话。
只是还没有等他想出个所以然，就听常戚戚偏着头，看着自己，“清浅哥哥，我问你，你是不是一开始觉得我定然会接受平妻的事儿？”
魏清浅不想骗常戚戚，于是点了点头。
“可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接受平妻的事儿？”常戚戚想不明白，自己这样眼里揉不得丁点儿沙子的人，他如何觉得自己能接受平妻的。
魏清浅先是没有说话，看着常戚戚。
清晨的风吹过头顶的大榕树，枯黄的树叶落到两人的身上。
“可是，我接受了你的过往不是吗。”魏清浅看着常戚戚，说道。
常戚戚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魏清浅的意思，脑子一懵之后才慢慢回过神来。魏清浅的话是个什么意思。
“接受…”她喃喃，然后看看魏清浅，有些不解又有些茫然，“所以在你看来，我的过往一直是难以启齿的事？”
需要接受的事，那一定不好的。
但她从不觉得自己的过往不好。
每个人的一生是一条路，每一截的风景各有不同。时而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