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戚戚静静地隔着幂离看着卿安手里的湖灯。湖灯上的纸跃上人影和景色。
那是一幅冬景图，男子侧坐着，亭子里手里扶着琴弦。旁边早开的红梅鲜红，是整个素净的图里唯一的亮色。
亭子的不远处，一个女子躲在一株红梅后，悄悄打探着亭子里。她身上披着银色的大氅，似乎就是雪地里生出来的。
“那时候，我本是去看梁家公子的呢。”常戚戚看着纸上的图案，回忆起来。
“我知道。所以我把他给抓走了。”卿安笑起来，“然后在那里等着你。”
常戚戚听着卿安的话，认真看着图纸上的人影。“你喜欢这个时候吗？”
“嗯。”卿安应声，放下了笔，端起了湖灯认真端详起来。“我喜欢所有你看我的时候。”
小童在一旁也伸着脖子瞧着那湖灯，赞赞道：“阿
郎的工笔真真好，这人这景画的真美。”说着，他想到了什么，看了眼面前带着幂离的两人。
“这便是阿郎与夫人罢？”
“是啊。”卿安应声，回头看向常戚戚，“七七，要不要写个愿望？或是寄思。”
常戚戚摇头，“不想写。”
“你没有愿望吗？”卿安问道，看着常戚戚。
常戚戚抬起头，看向卿安。
愿望…以前是没有的。如今，好像还真就有一个。可是没有用，她写了也无济于事。
似乎能听到常戚戚的心声，卿安笑起，说道：“这愿望不是写下来就会实现的，但能写下来，总是有个寄思。”
常戚戚听着卿安的话，点了点头，那我写一个。
她说道，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自己的手臂，轻纱随着手臂的动作滑下，露出皓白的藕臂。她接过卿安手里的毛笔，“你转过去。”
卿安应声，转过了头，看着满街的灯火和人影。无数男女相携而游。他和七七就是这无数男女中的一对
。卿安想起来就觉得心里被幸福填满了。
常戚戚捏着笔的指尖微微颤抖。
她写好了一行字，拿起湖灯，放了进去。
“好了。”常戚戚说道，放下了毛笔，将自己手里的灯给了卿安。
卿安接过，看了眼灯里放着的叠好的纸条。
他掏出了碎银子放在了桌案上。那一声声的夫人让他很是受用。
“十个铜板就够了，不用这么多的。”那小童说着，拿着手里的银子就要退给卿安。卿安摆摆手，“多的便是赏给你的。”
小童闻言扬起了灿烂的笑，“多谢阿郎赏！”
卿安一手提着灯笼，一手拉着常戚戚走出了摊子。一走出摊子，就被拥挤的人潮给湮没了。
天色渐晚。人潮也越挤。这样的日子，只要是长安城里的人，十之八九都是出门了的。就是那些平日里规矩极其森严的大家族，家中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，这样的日子也是让丫鬟婆子陪着出来过元日了的。
故而整个长安城都被灯火包裹照亮着。
常戚戚在人群之中，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虚浮。
人潮里的气息涌杂，卿安没有感觉到常戚戚的虚浮和无力。只是发觉她一直靠着自己，就像是想要黏在自己身上似得。心中温柔得几乎化成了一滩水。
他揽着常戚戚，感觉着常戚戚像是依赖极了自己。人潮中走来走去，他与她紧紧贴在一起。
似乎他与她真的是夫妻。
卿安恨不得放慢脚步，再放慢脚步。让这条路一直走下去。
只是这条路终究是有尽头的，走得再慢也会走到。不过时间长短罢了。
路的尽头就是贯穿长安城的雍河。
此时的雍河上面停满了舟子或是船舫。上面灯火明亮，有歌声传来，那是船舫上的戏子在待客人。有的是平常人兴起，自己趁兴唱歌。
天色已晚，许多男男女女凑在河边放湖灯。湖灯荡在湖面，像是夜里坠落的星光，长河便是夜幕。
琳琅满目的灯顺着河流到了河中央。
卿安搂着常戚戚来到了河边。
嗯，搂着。
此时的常戚戚已经连走路都有些走不动了。
到了湖边，卿安搂着常戚戚蹲了下来。他将灯递给了常戚戚，“你来放。”
常戚戚拿起等，又接过卿安递来的火折子，点起了灯，而后将湖灯放在了湖面上。轻轻一推。湖灯往水中荡起。灯火摇曳。
晚风吹起湖灯，也吹起常戚戚的幂离面纱。几步远处的人影动了动面巾下的鼻子，目光一亮。然后一转，湖绿色的眼睛就看向了蹲在河边的常戚戚身上。
他看着被男子紧紧搂在怀里的女子，两人都带着幂离。看不到面容，可是气息…
巫辨人，是靠气息。
阿夕微微蹙眉，眼里带着思索。即使气息如此一样，他还是有些不确定。
七七不是说，没有相好吗？
他张了张嘴，想要唤人。女子已经被男子搀扶着站了起来，“走，我们去游湖。舟子我都备好了。”
“好。”女子应声。
这熟悉的声音…阿夕的身子渐渐僵住。
是七七。
“大司，好像